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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阴如梭,许多往事已渐渐模糊。唯独四十三年前在诸暨市红门中学的点点滴滴,总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地浮现眼前。教室周围弥漫着馥郁的栀子花香,仿佛从未随着岁月散去,一呼一吸间,依然是青葱少年的气息。
师者:春风里的灯盏
那年,三都区百来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被选拔到红门中学,我有幸名列其中。
开学第一天,班主任蒋宇光老师立在讲台前——二十出头的年纪,理着整整齐齐的平头,金边眼镜的后面是一双清亮而真诚的眼睛。蒋老师说话时总是微微垂着眼睑,尤其与女生讲话,脸颊便会悄然泛起淡淡的红晕。但我们很快发现益丰配资,这份腼腆背后却藏着最真的关怀。他备课、批改作业常常辛劳至深夜,每道错题都被细心标注;谁若听课状态不佳,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,课后轻拍肩膀轻声询问。他的严格藏在春风般的真心、细心、耐心里,让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既敬畏又依恋。
展开剩余82%蒋老师的数学课让我们感受到了逻辑的严谨与推演的优美,他总能把抽象的公式化作生活中可触可摸的规律,用清晰的思路为我们打开理性世界的大门——那份严谨与诗意交织的启蒙,至今仍在我心底闪光。而教导主任石奎永老师的语文课,更成了我们文学启蒙的钥匙。石老师博学似海,讲课如春风化雨般润物无声。记得在讲解《故乡》里的闰土时,他忽然停了声,望向窗外那棵挺拔的茶花树——粉白的花瓣正一片、两片……轻轻悠悠地往下落,像是在无声地叹息。那一刻,教室里静得都能听见花瓣落地的声响,我们这群不懂愁绪的孩子,竟也沉浸在无言的怅惘里。我第一次感悟到了什么是“文学的重量”。
初二时新来的物理老师赵永义,听说武功了得,练得一手神掌,正当我们担心会遇到一位武教头般的严师时,却发现赵老师是位总带着甜甜微笑、豁达豪爽的“大哥哥”。他用生活中最鲜活的事例诠释着物理学的神秘与壮美——从苹果落地画出的美丽弧线谈到牛顿对世界神奇引力的深邃思考;从“给我一个支点,就能撬动地球”的豪迈谈到阿基米德对人类和自然磅礴伟力的赞叹。作为物理课代表的我完全陶醉于这门神奇的学科里。赵老师倡导的细心观察、自由思考、潜心钻研的学风很快席卷全班。最提气的莫过于全县物理统考我们班创造佳绩,那份“一战成名”的喜悦,像烈火般点燃了每个人的心气。晚自习停了电,一盏盏蜡烛悄然点亮,几十朵昏黄的光晕在教室里摇曳,只听得见烛芯轻微的噼啪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。破晓时分,山坡树林里已可见勤奋的身影,琅琅书声惊起栖息的宿鸟,把晨光撞得一晃一晃——那是青春里最闪亮的光,被老师们轻轻点燃,一直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。
同窗:田埂上的星光
班里的同学个个出类拔萃,如同散落在田埂上的星光,单独看已是明亮,聚在一起更是朗照了我们共同的青春。章干养同学的学科成绩稳居榜首,语数外门门出色,是我最敬慕的人。有一次,我们结伴去下宅村看电影,三里长的田埂路成了流动课堂,我急切求教学习方法,他毫无保留、倾囊相授,那份真诚与坦荡,至今想来仍令我感动。宋利萍同学是名副其实的“全能之星”,不仅学科成绩优异,短跑、跳远也样样突出,让同样喜欢运动的我敬佩不已。班长吴建洲来自县城,入学时以202分勇摘榜眼,他见识广、气场足,组织班会、晚会从容不迫,好像天生就有凝聚全班的号召力。
班级中,我最好的朋友是邻村的沈光明和杨光。沈光明儒雅俊朗,功课好,音乐、书法也出众。课间,他总爱深情地哼唱着《我的中国心》《校园的早晨》这些流行歌曲,连教室西边那片葱郁的梧桐树也听得入神,叶子沙沙作响,热情地为他伴奏。杨光则是我见过的学习最刻苦的同学,每天清晨第一个在小树林晨读的是他,晚上熄灯最后一个不舍地离开教室的也是他,钻研难题是他的乐趣益丰配资,争分夺秒是他的节奏。每个周日下午,我总在村口等着沈光明和杨光,一起扛着够吃一周的米菜,背上沉甸甸的书包,踏上那条蜿蜒十多里的乡间小路返回学校。我们穿过田野,跨过溪流,一同走过酷暑寒冬。回想当年,记忆中早已滤掉了雨雪的冰凉与跋涉的疲惫,只留下三人并肩的执着和一路同行的欢笑。如今,沈光明早在成都的某机构担当重任,杨光已在西子湖畔的医学界崭露头角,而我也在古都金陵继续着自己的耕耘。蓦然回首,才发现那条通向红门中学的曲折小路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为我们铺就了通向更广阔世界的崭新征程。
图片由AI生成
岁月:刻在骨血的印迹
记忆中,最难忘的是初一年级结束的那个暑天。那一天,日头毒得能把石板路烤化,蒋老师却偏偏选这时家访。晌午时分,他骑着那辆心爱的“老伙计”自行车到了我家,车轱辘上沾满了各乡各村的泥土,裤脚也蹭脏了。母亲忙要张罗午饭,他却连连摆手:“不用不用,我喝口凉茶交流一下就走,还有十几个村要跑呢”。接过母亲递的粗瓷碗,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,临走时他忽然转身,郑重地对我说:“初二物理是重头戏,放假可别荒了学业哦”。我连连点头,望着他推车渐渐远去的背影,白衬衫被汗水浸透,紧贴在疲惫的脊梁上,身影在蒸腾的热浪中慢慢模糊,却如同一张缓缓拉满的弓,积蓄着无声的力量。
住校的生活艰苦但也别有趣味。男生们把日子过成了武侠话本。那时《少林寺》正火,李连杰演的觉远和尚,成了大家的偶像。我们的宿舍在山上,用水要到山下的天井去打。不知是谁先起的头,大家齐刷刷地学起武僧打水的样子,单臂擎着满满一脸盆水,咬着牙往山上运水。手臂酸了就换一只,水洒了就再回去打。十几个少年歪歪扭扭排成长龙,脸盆里的水晃出碎金般的光,再累再喘大家依然吼唱着“少林~少林~”。后来我到了部队,无论训练多苦多累,也从不放弃。原来,小山坡上那些咬牙坚持的日子,早已把“永不言败”融进了血液里。
而记忆里最温柔的锚点,永远是教室前那棵需要四五人才能合围的多瓣栀子花树。生物课封老师说,这树已经在此活了半个多世纪,“定是恋着这片土,恋着这儿的娃,才长得这么旺”。每到五六月考试季,成百上千朵栀子花竞相怒放,洁白的花瓣像堆着的雪,香气浓得化也化不开,从教室的窗户飘进来,甜丝丝地包裹着每一个人。对于年少的我而言,那花香不仅是艰苦住校生活中的慰藉,更成了红门记忆中最温馨的一抹。后来无论就读诸暨中学,还是求学古都金陵,我都无法忘怀那萦绕笔尖、沁入心脾的香甜;那纯粹到极致的芬芳,至今依然在我记忆深处魂牵梦萦。
中考放榜了,红门中学迎来了硕果累累的夏天。同学们果然不负众望,或考上省级重点中专,或升入县里顶尖高中,以星光璀璨之势,共同书了母校历史上熠熠生辉的一页。
昨夜我又梦回红门。还是那个炎夏,蒋老师推着自行车走上山坡。回头时,眼镜片上映着七彩阳光,他的目光拂过五十张稚嫩的脸庞,那眼神里盛着的是师者如山的责任,是长者似水的温柔,更是对我们未来无尽的期盼。醒来枕畔微湿,我才惊觉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单臂擎盆的懵懂少年。只有清晨树林里的琅琅书声,黄昏山坡上的嗷嗷吼唱,夜晚教室中的盈盈烛光,连同那心爱栀子花的浓浓香甜,像刻进了骨血的印记,任凭岁月冲刷,反倒愈发清澈明亮,伴我一路向前。
2025年9月于金陵益丰配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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